【卫莫】武陵春

卫九不冷哎!!!【喜得手舞足蹈

  莫九的记性很好,这要从五岁以后算起。他一生的前五年,几乎都在高热的死亡边缘徘徊,清醒与混沌,对于一个脆弱得随时都能永远地合拢双眼的孩童来说,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。那些日子唯一留下来的片段,是流水般无尽的黑色药汁,永远厚重又软陷得令人喘不上气的被褥,以及头顶似有似无的,光线中缓缓下坠的尘埃。

  一切清晰起来,是在他五岁的某个冬夜。

  照例顺从地喝完药后,莫九有一段独处的时间,他早熟喜静,不过丁点大的年纪,被病痛与随之带来的漫长孤独折磨得异常孤僻安静——莫老爷因他母亲难产去世,一心扑在经营上,再不愿多花心思在自己的独子身上,下人们觉察不对,也不敢暨越多事,唯有顺着他来。

  这天同往常也无甚区别,直到临近莫九床榻的窗柩发出一声轻响,紧接着,那许久不曾动过的嵌瓷菱花满月窗被人从外面巧妙地扒了开来。

  一个约摸八、九岁的男孩儿,漆黑的英气的眉毛,乌黑的通透圆润的眼珠,鹰鼻,薄唇,蜜色肌肤,脸上因此前灵活的跑跳和激动泛着气血充沛的红晕。

  男孩儿努力平缓着气息,好奇地低头打量莫九,目光放肆,莫九从未被人这么瞧过:“九少爷?怎不出来玩?哥几个在院子里堆了雪人,你瞧瞧像你不像?”

  莫九不知道答哪个好,抿着嘴不说话,那男孩讨了个没趣,翻身走了。

  菱花窗扑腾一声合下来时,他才意识到那男孩是爬到一丈来高的窗台上,攀着窗柩与他说话的。

  入夜了,莫九试着合上眼,他白天昏昏沉沉睡得太多,熄灯时反倒睡不着,奶娘只留着一盏蜀绣罩的走灯,为他掩好床帐。

  莫九终于下了决心,开口道:“我明天......想出门走走,就在院子里。”

  大丫头琼枝温柔道:“这不成,九少爷,您病得正重,外头雪大,千万不能见风受寒,年夜里兴许暖一些,到时候也得去给老爷拜年。”
  莫九应了一声,觉得睡意又有些上来了,不再说话。琼枝等了等,将他的被角仔细掖好,拉好内间和外间的隔障,在外头睡下。

  夜里,莫九压得死沉的眼皮底下,那黑而动荡不安的梦乡里,忽然绽开好长一道白光。

  是门,有人打开了寝室的门,冰雪好白,覆盖了天和地。

  雪花和风鼓进来,莫九却丝毫不觉得冷,他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子精神气,自己推开了厚重的被褥,踩着绒鞋走下来。

  那白日里的少年扶着门朝他招手,神情看不清楚,声音却鲜活又雀跃:“来玩啊!少爷!快来啊!”

  门缝被他拉得更开,莫九睁大眼睛看过去,院子里许多小孩儿,围着梅花树下的雪人,俱都高高兴兴的笑叫着:“来啊!九少爷!来啊!”

  莫九伸出手。

……

  “退了?”

   他迷迷蒙蒙睁开眼,依稀看见大丫鬟琼枝和一个褐衣人站在自己床前。

  “退了。小少爷吉人天相,此一劫熬过,可保今后十年性命无忧。”

   琼枝。琼枝。他唤道,那个人……

   我好想见他。

   琼枝却因他的声音小而模糊,没能听得清楚,俯下身来将耳附在他嘴边:“少爷?你在说什么?少爷?”

  但他已因为连日的高热又睡去了,这是莫九生平第一次有期盼的事,只因为一面之缘,一场温柔的梦境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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